宁知然枕在顾承锐肩窝,稍微一扬脸,就能亲到顾承锐的下巴。

他吻得像小鸡啄米,轻轻软软地,偶尔擦过顾承锐的下唇,逐渐投入进去,攀着顾承锐的肩想再往上亲,却被人一根手指堪堪止住。

“记得我们说好的吗?明年6月30号再做决定。”

宁知然的脸很烫,顾承锐抱紧他,彼此的心跳互相偷听着:“宝宝,再等等,再好好考虑一下,不需要着急,反正我早就离不开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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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宁崇媛之后,宁知然的心彻底静下来,回归了更稳定的日常生活,看文献,写论文,和老师讨论他的研究方向,修改research proposal,向已经深造的学长学姐请教。

临近暑假,那梁师兄硕士毕业,请组里吃饭。宁知然暂时还没和他产生什么矛盾,不好回绝,也就一起去了。

散场时梁喝多了,搭着宁知然:“小宁,我听老板说了你的打算,怎么想不开呢,不想赚大钱,去走这么个又清苦又难熬的路?不如来跟我混,我当你的敲门砖,你形象又好,又会讨人喜欢,又有舍得给你花钱的小男朋友,将来进了律所,这些全能变成你的本钱!”

宁知然很嫌弃他一身酒气,拼命往旁边躲:“师兄,我嘴笨,只会读书。”

梁用力拍他的肩:“咱又不是大富大贵,听我一句劝,你跟你那小男朋友的人生轨迹也就这四年重合,陪太子读书可别把脑子读锈了,还做梦自己有家底供你五年七年地读呢?”

宁知然心里觉得可笑,又不得不承认梁其实看人很准,也很会拿捏人的弱点。放在过去,这番话完全直击他痛处,光是那句“也就这四年重合”就够他难受个两天的,但可惜现在他完全不买账了,多焦虑一分钟都算姓梁的赚到。

他也不恼,猛地闪身,梁失去支撑差点一头栽倒,听他道:“您讲的道理不差,就是对我认知有点偏差。我确实没家底,但是我有家。”

宁知然几步迈下台阶,顾承锐来接他的车刚刚在路边停住。他摇摇手:“再聚吧师兄,我要回家了。”

在副驾坐定,顾承锐问:“他和你说什么呢?眉飞色舞的。”

“没什么,就是要我去他入职的律所实习。”这家餐馆的甜品烧仙草很好吃,宁知然专门打包了一份,把吸管戳进去,送到顾承锐嘴边。

“加这么多料,喝粥呢,”顾承锐含糊道,“他找的工作挺好的吧,怎么我看你好像不太情愿?”

宁知然随口道:“我以前一心想进律所赚大钱,现在没了这个需要,就顺着真实的想法清清静静做学术,攒下时间和健康还要带你花咱们的旅游经费呢。将来一年寒暑两个假期,能和你一起出去玩,这样不好吗?”

顾承锐侧眼瞟他:“‘将来’是指明年6月30号之后吗?那还能有‘将来’吗?”

宁知然轻轻牵住他的左手,在他掌心用力按了按:“你别忘了优先的选择权是在你这里的。到那时你的选择还不一定是陪着我还是离开我呢,何必急着担心下一步我答不答应你?”

顾承锐默然片刻:“你真的觉得我还离得开你吗?”

宁知然笑笑,耸肩 ,不答反问:“你离不开吗?”

他望着川流的车灯,小时候坐不惯这种交通工具,在霓虹世界里行驶,总是笼罩在巨大的落寞之下。他的“家”不由户口本上几个字或者某座房子定义,在失去宁崇媛之后,顾承锐身边就是他的家,不是一个“离不开”的起始点,而是一个“回得去”的终点。

宁知然已经找到了最自洽的人生路径,顾承锐愿意与他同行的时候,他就像挚友、至亲、妻子那样去爱顾承锐;顾承锐想要离开他的时候,他就一个人按部就班、安安稳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。

顾承锐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成就他,可顾承锐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毁了他。

当夜在千篇一律的雨声和机械键盘声中过去,宁知然坐在书房里,腿屈起来团进椅子, 门只关了一半,台灯光斜斜拉进对面的卧室。

卧室门也没关严,顾承锐靠在床上,影子正落在宁知然视线中那一片地板上。

他盯了一阵,忽然抬声道:“锐,你把脑袋低一点。”

其实他也不确定顾承锐还醒着没有,但几秒之后,那个影子就像声控的一样,很听话地乖乖垂下去一点。

宁知然“咔嚓”拍了一张照片,用系统相册p了两分钟,涂涂抹抹,然后隔空投送给顾承锐。

顾承锐点开一看,发现宁知然拍下了他坐姿的影子,肩头画了一只简笔蜗牛,眼睛长在触角顶端,还架了副眼镜;又给“剪影顾承锐”画了一双滑稽的豆豆眼,与蜗牛呆呆地相视。

两个文字气泡浮在上面€€€€

剪影顾承锐:我心情不好看不出来吗,怎么一整晚都不来哄我?

蜗牛:可以把我的壳分一半给你,很宽敞的,要进来睡吗?